photo © 曹雅晴
我這裡的天還沒亮
你總是在八點半才緩慢醒來
開始你穩定的一天
從堅硬的城市的南端前進
往北再往南。回針縫
建立我們引以為傲的秩序
來應付一則訊息。或者一疊訊息:
疾病、死亡,有某一個人
在你想起來之前
便悄悄消失
為了生存我們穿衣
身體則穿衣服的反面。我們習慣原諒
我們解釋每一件衣服
來讓自己和昨天不一樣——
你習慣在什麼時刻和昨天道別?
或者其實沒有。日子只要被縫成虛線
就不算斷了。也不會真的連起來
即使是哀傷
也是等距離的節制
即使那些本就不足以令我們停下
咖啡機仍在運轉,雲層尚在剝落
信正被寫下。被擅自寄出
身體受傷但在裡面
心事被擅自放在最安穩的隔間
天終究會亮。有時候
我察覺這世界未經同意的事情
那麼多。如同我對你生活的希望
比我自己的還要更多
但天還沒亮,你能否原諒
今天並不是你的生日但我已經提前慶祝
擅自想起你停擺的那一篇小說
它也許會寫完。也許不
縫到最後一針你會選擇打結
還是開始另一個圈。請你原諒
我曾擅自想像過它的結尾
卻不曾想過我自己的
你知道嗎?清晨是身體最稀薄的時刻
說一點話就讓身體變得透明
而可被傷害,誠實但義無反顧
你能否原諒有些人沒有經過昨天的同意
就決定停留,原諒有一個人
在消失之前試圖讓你想起
像是原諒一封信的到來
我們只能選擇讀或不讀
無論選擇醒或不醒都原諒天只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