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吉免登武吉免登(Bukit Bintang)位在馬來西亞首都吉隆坡,為商業、金融及娛樂重鎮,亦稱「星光大道」。路人頭湧動,不似封城時,廣場上獨剩清寥。那時我在網路上看到照片——從未見過如此的武吉免登,像上帝輕輕用掃帚把一切都掃去,只剩一片寂然。隔著螢幕,我好像聽到樹枝掃把重複刮廣場地板的聲音,沙沙作響,徒留寂靜。然而照片中沒有環衛工人。疫後的此時卻一派沸騰氣象。百貨入口外,偌大的三個墨黑琉璃碗公依舊在噴水。行人們的衣裳依舊時髦。我的目標很明確。轉綠燈後,我們穿過人群,直直往手扶梯走去。到五樓時,我們轉了一圈,沒發現目標。回到了手扶梯再往上一層走,終於看到「MUJI 無印良品」。入舖後,我找到了目標。那是一個圓形抱枕,形狀不是正圓。大家經過那一區時,都忍不住輕壓觸摸。
但其實台灣的家不缺抱枕,兒時亦是。那時的長條抱枕唯我獨有,拎著在外面玩捉迷藏也不同友人撞款,因為那是母親自己縫製的。外婆和母親會收集碎布料,布料足了,她們便坐在縫紉機前舒徐地把大小不一的碎布料縫製成抱枕套或棉被。舊日的「百家被」是窮苦新村馬來西亞華人聚居的村落。過去英國殖民政府為防止散落在郊區的華人與共產黨游擊隊接觸,設立新村,作為集中郊外華人的居住地。而後成為華人聚居的新村落。人家養成節儉習慣的產物。她們不捨扔掉這些碎布料是真相,但說「百家被」是送給小孩的祝福。正正方方的小布料,隨意湊合地縫在一起,在她們的巧手下,縫製成好看舒服的被子和抱枕套。minä perhonen 的一款布料亦是如此,如創辦人皆川明堅持的永續理念,他們拼接用剩的碎布料,製成新提包、椅包、娃娃販售。外婆雖不識不知,仍有先見之明。
隨著年歲增長,「寶貝」也會隨之變大。五歲換一次,八歲換一次,十一歲換一次。有日,母親終脫口說長大的孩子不可再抱「寶貝」。印象中,那一夜我好像失眠了。長大後,我只能在冷冰冰的百貨裡尋覓「寶貝」。此次的返鄉尋寶,也是因為台灣的無印良品沒有採購此品項。我只能特意從吉隆坡把新的圓形「寶貝」塞入行李箱,橫跨三千多公里,帶回永和的家。
「你的床到底要幾個抱枕啦!」隨行的阿豐吶喊。只要有這些無印「寶貝」陪伴著,我的心才會一片舒坦、寂然。然我心中那無可取代的無印良品,始終是那些出自母親的手的良品。